二
敲门声响起,她一惊,猛地坐了起来。打开门,贝拉站在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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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三让他进来,他看了一圈,问:“房间还可以吗?”
她点了点头。贝拉笑了:“好,可以就好。我还怕您觉得不满意呢。”
他沉默了一会,深吸了一口气,然后说:
“唐三三小姐,您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带您离开苏州吧?”
没等三三回答,他又自顾自地说:
“我知道,一个两周前还是陌生人的人——还是男性——向一个独自在外的单身女士发出邀请,邀请她去他家,这无论怎么看都非常可疑。连人贩子都不会用这么低级的话术,大概也只有傻子才会上钩。”
他好像发现自己说错话了,又补充道:“当然,我不是说您是傻子——我没有任何这个意思——只是,那次您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我的提议,我甚至还有些吃惊。我本来已经预计您很有可能会拒绝的。
“虽然这事看起来好像完了,但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您讲清楚我这么干的动机。我虽然不是十分在意我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——说实话,当时也顾不上了——但如果有可能的话,我还是希望能得到尽可能多的人信任的,也免得您真把我当人贩子了。
“唉,说来惭愧,我当时考虑得实在不够周全。那天和那个日本兵——呃,怎么说——‘友好交流’了一下之后,我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,也算是有惊无险。
“事实证明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。我把这事跟乃琳说了,她马上提醒我,这次日本人没有得逞,肯定下次还要再来,而且是要报复的。我一想,也对。驻扎在苏州的那帮日本兵是从南京过去的,之前南京那边的惨案他们肯定也有参与,不知道死了多少人,简直没有人性。”
他笑了一下。“是啊,她太聪明了。我考虑问题哪有她那么周到呢。”
“我问她该怎么办。她认为我既然想帮人,那就得帮到底。而且让您置身险境,也有我一份责任。”他又补充:“虽然这句话我可不服,但仔细想想,好像也反驳不了什么。
“也确实,如果知道有人会面临确切的危险,我再袖手旁观,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,更何况这事还与我有关。
“所以正如您所见,两周之后我就又来了。你们杜老板那个家伙一心只想着钱,钱给够一切都好说,所以也算是破财消灾了。还好这段时间没有发生什么别的意外。
“现在安全了,这里是租界,没有那些日本人来找麻烦。”他不无得意地笑着。
“这座房子是我父亲大概三十年以前买的,那时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。他老家在苏州那边,也算是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家族。”
苏州贝氏,当地望族之一,著名建筑师贝聿铭即属此宗。
“只不过他属于一个比较偏的旁系,而且还是幼子,家族的不动产继承肯定是轮不到他了,最多在分遗产时能分到一点。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去了上海,在这里读书、工作、成家立业。当然,不能留在老家继承遗产,出去外面家里的经济支持倒也不会少,也算是一种补偿吧。
“他大学毕业那年,家里凭关系给他弄到了一个公费去日本留学的名额。他在日本总共待了差不多有五年时间,其间也碰巧认识了一些革新派人士,比如同盟会的那些。哦对了,您上次在苏州那里见到的那个军官叫内田的,他父亲就是家父在日本的同学,两人在求学时就是交情很深的好友,这也算是相当巧合了。
“说起来,这位内田先生他老人家还是一个坚定的左翼反战人士,据说为此没少被特高课的人骚扰。没想到他这样的人,教出的儿子居然是个战争狂热分子。听我父亲说,内田先生在这件事上没少和他儿子闹矛盾,他儿子刚满18岁就去入伍了,为的就是远离他爸的那一套说教。那时全面抗战还没开始,他们只在东北和华北那边活动。这内田在军队里待了这么久,居然也给他做到了少佐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他在来苏州驻扎以前应该是去过南京的,南京的惨案也该计他一笔。
“您上个月在苏州遇到我那次——其实苏州应该也算我的老家,但我之前几乎就没有没有回去过——那帮日本佬在公路检查站把我截查了差不多一小时,还把他们的长官叫来了——就是这个内田少佐。我看他的名字挺耳熟,就问他的父亲是不是那位内田某某先生。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上了熟人,也算是巧合了。你知道怎样?凭着这层关系,不但那帮日本佬马上就放我们走了,而且我们在苏州城内居然畅通无阻,有检查站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。”
他停了一下,说:“按我的经历来看,内田这个人,在私交上还算是比较有情义的。”叹了一口气,“好好的一个人,怎么一穿上军服,就变成了魔鬼呢?”
“唉,扯远了。我父亲他是1909那年回来的,那一年他应该是27岁,刚开始在上海的一家报社工作。辛亥革命之后不是有段时间挺乱的嘛,什么复辟啊、军阀混战之类的。他想要借这个机会宣传那些‘新思想’,比如共和、平等什么的,于是就和一些同好一起,另起炉灶创立了这个报社,起名叫《枝江晚报》,由他担任老板。那一年是1914年。
“他们把报社的出版地址选在租界这里,这主要是安全方面的考虑。那时租界外面的局势可以说是城头变换大王旗,你方唱罢我登场,在外面搞这种宣传,会得罪人不说,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。宋先生被袁大头派人刺杀还没过多久呢。相比之下租界倒是非常安定,毕竟外国人的面子不能不给。
“那时孙先生邀请过他加入他们那边,不过他没接受——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应该还是过不了他那‘文人心态’的关口,生怕和任何组织产生关联会影响到自己的独立性,而宁愿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相看。不过这方面我倒是和他很像。
“不过就算如此,他和孙先生那边的人还是保持着不错的关系的,以前家里也时常有客人到访——上海沦陷以后就少得多了。
“当时全国各地都有大量新派报章涌现出来,不过上海这边环境略有不同,是《申报》一家独大的状况。没办法,毕竟人家已经做了几十年了,我们在时效性和影响力上没法跟他们比,只能从质量上下手。他们选择的方向是评论——通过独立的评论文章来吸引读者、宣传思想。甚至很多时候后者才是真正目标,前者是为其服务的。”
讲到这,贝拉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:“然而真正开始做了,你就会发现,这里有很多话题是碰都不能碰的。不说什么宫闱秘史(那些东西也只有花边小报会做),就算批评一下肉食者,有时也会有人找你的麻烦。之前27年的时候大搜捕,光是报刊出版这一行就不知道抓了多少人,很多人稀里糊涂就被安上了个罪名去坐大牢了。我们这干了有二十多年,从来就没有盈利过,还得我们用自己的钱倒贴。亏本买卖,吃力不讨好不说,还有危险,大概也只有疯子才会干吧。
“报社在福建路那边——福建路和北京路交界那里,如果您想的话,有机会我可以带您去看看。离我们这挺近的,我们这边是山东路,就隔了几条街,平时过去完全用不着开车。只有要去外地出差才会叫司机开车出去。
“刚创立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能做多久,反正年轻人,脑子一热就做了。结果没想到居然做了二十多年,到今年正好是满二十五年,也颇有一点规模,这已经大大超出当年的预料范围了。
“虽然如此,但这两年的环境是大不如以往了。”他叹了口气。
“之前没有打仗的时候,报纸虽然是在租界印刷的,但也可以在租界外发行。除了一些紧急事件——比如27年四月那阵——停刊过几天以外,一直是坚持印发的。37年底上海沦陷以后,想在外面发行已经不可能了,只能在租界里自娱自乐,营收当然也不比往日。
“雪上加霜的是,家父去年初的时候去世了。您在苏州遇见我,那时我就是回老家去扫墓的,他老人家遗嘱说要叶落归根,我们就把他葬在老家的祖坟那边——还有我母亲,她去世得很早,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过世了,所以我对她只有很模糊的一点印象。现在想想看,这么快也有一年多了。
“当时整个上海的大环境都不太好——不,应该说是相当肃杀,独立的报刊要么销声匿迹要么像秋后寒蝉一样不敢出声。当时报社处于群龙无首的状况,他在遗嘱中竟然要我来主持报社的工作,报社那帮老头也是不知轻重,居然一致同意,呵!您想想,让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、只有21岁的小孩,负责一个这么大的报社的日常运营,真是疯子才想得出来的主意。能继续做到现在,还得多亏乃琳的帮助。
“哦对了,乃琳。我必须说,她是一位我十分敬佩的女士。身为女性,能力却是很多男人一辈子也比不了的。我甚至时常会想,假如我是她的话,她短短这几年所做之事我又能做到几分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仿佛语塞,然后又接着说:“尤其是在这个对女性相当严苛的社会,虽然名义上是男女平等,但女性从上学到工作无一不要面对比同条件下男性更多的阻碍,即便能力足以胜任也往往得不到机会。就算费尽心思做出了成果,社会上也少不了流言蜚语。可叹可叹。”
说这话时,他的眼神飘向窗外,略显迷离。
“还是说回乃琳吧。她是35年那会来我父亲的报社的,那年她刚刚大学毕业。据说她16岁就上了大学,又只用了三年就完成了全部学业,提前毕业了。没办法,神童就是神童。
“刚开始的时候,我父亲看她刚刚毕业,让她从简单的做起,先帮着处理一下文件上的事务。结果才过了两个月,他就被她的能力给震撼到了。一个小小的毕业生竟然能胜任如此复杂的事务,实乃不简单,可成大器也。当时我父亲他刚好缺一个秘书,原来的秘书跑到美国置业去了,物色了几个月,还没找到合适的代替人选。这下好了,也用不着找了,直接给乃琳当了算了。她这样的人,只当秘书不当老板都算是屈才了。
“这样火箭式的升职,怎么可能不引起什么流言蜚语呢?再加上当时她刚毕业,在上海没有自己的住处,住在旅馆里面也不是长久之计。父亲就把我们家的一个房间让给她暂住——呃,虽然她现在还住在这——名义上是租住,实际上钱直接从工资里扣除,所以其实没啥影响。但是‘和老板住一起’,这一下又捅了马蜂窝了。报社自己的人倒是不关心这些,都是一些不要命的老男人,哪还会在意职位高低这种玩意。
“真正的流言来自于外部。上海是大都市,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。出版这一行也是鱼龙混杂,有认真做内容的高质量报刊,当然也有专门报道小道消息和低俗内容以吸引读者眼球的小报,很多时候后者的热度甚至会盖过前者,所谓‘劣币驱逐良币’。
“内容低质还只是一方面,关键是这帮人为了制造话题简直无所不用其极。他们的记者整天追着目标不放,甚至有在住宅外面蹲点、尾随跟踪的。造起谣来更是毫无底线,玩什么春秋笔法,一旦较真起来又狡辩自己什么都没说,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,实在是令人作呕。
“在这些小报中,又有一个重量级,那就是《太阳报》,关于乃琳在报社的传言就是他们带起来的。虽然早就臭名昭著,但市场有需求,就能一直存在下去。当时——算了,具体细节过于恶心,还是不要细说了,以免脏了您的耳朵。
“那段时间我们都很担心她,怕她承受不住压力,甚至想让她暂时离开上海去休几个月假。她自己却好像没事人一样,仍然是一天天地照常去上班。
“大概是37年底吧,那个时候正是淞沪抗战最激烈的时候,偏偏父亲有一些——呃——突发的急事,必须要去日本处理。当时两国已经是战争状态,虽然不是完全禁止人员流通,但也是设置了重重阻碍的。他让乃琳帮忙主持报社的日常运作,然后一个人去了日本。
“我们不知道他在那边经历了什么——他当时不肯说,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了——但可以肯定的是,这次的事是非常不顺利的,遭到了无数刁难。他这一程去了不到半个月,回来时整个人都暴瘦了一大圈,本来就瘦,现在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。
“随后他就病倒了,卧床不起。拖了几个月,中医和西医都请过了,中药和西药也都吃了,病情还是不见好。他自己当时应该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就立了遗嘱,把事情都交代了。
“财产他倒是没怎么详细安排,反正继承人只有我。报社这一块他倒是看得比财产更重要,甚至叫了报社的人来家中商量。商量出来的结果居然是让我接他的位来管理,让乃琳继续当我的秘书。
“我说这帮人不知轻重不是没来由的。那年我21岁,乃琳应该是比我大一岁,两个人年龄加起来也不够他们很多人大。何况我当时还没毕业,之前也没有任何管理的经验,完全是废物一个。”说到这,他尴尬的笑了笑。
“所以实行起来就是,乃琳在背后负责整个报社的日常运作,我最多在名义上代表报社,外界有什么事就由我做代表去处理。虽然事实上我对报社内部的事务有最终决定权,但乃琳交给我的结果我从来不会干预。理由无他,概因我信任她的能力和动机。
“父亲是去年2月的时候过世的。按遗嘱,直接火化,葬到老家苏州的祖坟那里。丧礼简办,除了家属也就是我以外,只有报社的同事,没有请别人。毕竟国难当头,搞太隆重的仪式不太合适。
“他过世以后,我们家也从头到尾地大改了一番。首先是把原本的佣人都辞退了,要节省开销嘛。原本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也还可以过得去,但出版这一行完全是彻彻底底的赔本生意,全靠用爱发电倒贴钱支持。上海沦陷以后只能在租界内部发行,营收更加惨淡。
“他们一走,很多房间就空出来了。后来发现,两个人管这么大一间房子还是力有不逮,就又请了两个佣人来帮手,就是您现在看到的老陈和老李。当然,和以前不一样,他们现在是正经的雇佣关系,按周发薪水的,平时也包吃住。
“您住的这个房间,就是家父以前的房间,主人房。他过世以后就一直空着,只是把床换掉了,毕竟是死过人的,不好再用了。
“我家里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,如果您对我这边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,也可以尽管问。唉,本来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讲完的,没想到说了这么久,让您感到无聊了,我看您哈欠都打了好几个。”
“没有没有,我一直在听着呢。”三三连忙说。
“好啊,”贝拉笑道,“不过今天旅途遥远,您也早点休息吧,不多打扰了。”
他起身出去,把门带上。
三三贴在门边,听着他的脚步走远,然后躺到床上。贝拉的故事听起来有如梦境一般捉摸不住,醒来后片刻之间就遗忘于无形,只留下索然无味的现实世界。她想细细回味一番,但困意袭来,她撑不住,便睡着了。
她做了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。
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家戏院。是的,又是戏院。不过这家和她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,她从未见过如此宏大的戏院。台下一排又一排的座位,台上的聚光灯发出耀眼的光芒,四周雕花的立柱向上延伸,头顶上是镂空的穹顶,上面装饰着复杂的花纹。
台上有个人正在表演。一个女孩,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岁数,但距离太远,看不清楚她的脸。她随着音乐而缓缓起舞。
忽然,那女孩向她伸出了手,似乎是在邀请她。三三环视四周,发现偌大的观众席只有她一个人。她不解地看向台上的舞者。那舞者向她点头作肯定状。
她略有吃惊地起身走到台前。舞者邀她共舞一曲。她原知道自己不会跳舞,但非常奇异的是,她居然能跟得上舞者的动作。只不过,虽然已经近在咫尺,但她仍然无法看清那位舞者的面容,尝试了几次拉住她的手也失之交臂。不过舞应该是还不错的,她听到台下一片掌声。
忽然,脚底传来一阵震颤,她抬头,发现那镂空的穹顶正在破碎。她伸手去挡,不过掉下来的不是碎石,而是如雪花一般飘落的碎片。四周的墙壁也随之隐去,阳光照射下来,那女孩的头发在阳光下呈金黄色。
不知哪里窜出来一只兔子,围着女孩身边蹦蹦跳跳的。它身后跟着一只狐狸,似乎是在追逐着它。那狐狸并不是三三在书上看到的那种红皮白腹的狐狸,它通体雪白,只有眼睛和鼻尖是黑色的。三三想起,这种狐狸她小时候曾经在东北见过,人们叫它北极狐,雪白的皮毛是它在雪地里的保护色。
她知道,狐狸是兔子的天敌,但这只狐狸好像不同寻常,追着兔子跑了几圈就停下了,趴在那女孩脚边。女孩俯下身,把兔子拎着耳朵提了起来。那兔子倒也不怕人,乖乖地顺从着。
她感到身上一阵燥热。不知怎么的,太阳的光线变得愈发猛烈,照得她睁不开眼。那女孩金色的头发变成了橙黄的火焰,四周蔓延开来。她发现自己被困其中,无处可去。空气受热上升又遇冷下沉,光线在密度不均匀的空气中折射,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。
她醒了。太阳已经升得老高,从窗外照了进来,照在她的脸上。
她感觉脑袋有点发胀,刚刚的梦境又一闪而过地消散了,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她换了衣服,下楼。楼下几个人正在吃饭。贝拉看到她下来,说:“您醒了?昨晚睡得还好吗?”
她点了点头:“挺好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刚才给您做了早饭,不过我看您在休息,就没有上去打扰您。我们现在在吃午饭,您要一起来吃吗?”
“好的。谢谢您。”
“哎,都住在这了,还说什么谢谢,不用这么见外啦。”
“嗯。”
吃过饭,贝拉回到自己的卧室——同时也是书房,有一张办公桌——拿了几本书。
三三刚来到这,平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,应该会挺无聊的吧。正好这里有不少书,平时也没人看,不如就给她送过去。
当然,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和她多聊聊天,了解一下她的情况,那就更好了。
他走到三三的房门口,敲了两下。门没有关,只是虚掩着,轻轻碰一下就开了。
三三站在窗边,俯视着楼下的街景。她身上还穿着白色的睡衣,只是上衣加了一件灰色的外套。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。
贝拉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。
三三听到门这边有动静,回头一看。
“贝先生?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完蛋。贝拉忘了自己要来干啥了。
“啊……呃……我……没有……不是……哎对不起,打扰了。”
贝拉慌忙转过身出去,砰的一声把门也带上了。三三一脸疑惑。
贝拉低着头,靠在门上大口喘气。他两手把那几本书抱在胸口,他终于又想起来了,他本来是要送书的。
他抬起头,发现乃琳站在她的房门口看着他。他眉头一皱。
“你在这干嘛?”他压低声音,生怕被房间里面的人听见。
“我在这干嘛?”乃琳笑了,“难道不应该问,你在这干嘛?”
“该不会是,心乱了吧,嗯?”她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了。
“你胡扯!”贝拉断然否认。“我只是……只是来送书的,怕她在这住得无聊了而已,才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。”
“倒是你,”他伸出手指着她,“在这监视我的一举一动,谁知道有什么企图呢。”
“怎么,在背后默默支持你,给你加油,不行?”
她转身进了房间。“那祝你下次送书顺利!”把门关上了。
贝拉狠狠地“哼”了一声,暗暗骂了一句,“臭女人”。又思索了许久,把那句话来回念了几遍,还是敲了三三的门。
门开了,三三站在门边。贝拉不等她开口问,抢先说:
“唐三三小姐,怕您在这觉得无聊,给您拿了几本书,您想看的话可以翻翻。”
一口气说完,然后把书塞到三三怀里,转身就走。
三三还是那一副迷惑的表情,还没搞懂这是在干嘛,看着贝拉的背影,才终于想到一句话:“好的,谢谢您。”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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